狍子肉怎么做好吃(簪缨录 作者:青鸟飞鱼)

不远处另外一群人,被刘鎏一行人哇哇呀呀的声音给吸引过来,当先一人浑身白衣,头顶玉冠,手持墨色铁弓,指了指刘鎏的背影,问身边的近侍:“他们是去外场?”

“回主子的话,他们是往外场方向去了。”

“一个女子都敢去外场打猎,我还在内场转悠什么?走,去凑凑热闹!”

一行人眼看拦不住,只好跟着他往外场奔去。

皇家猎场是方圆一百余里的一片山林,只辟出山林外一片地势平坦地方围起来做了内场,供皇帝和世家们娱乐。外场却鲜少打理,人迹也少,野生的猎物倒是多一些,也机灵一些。

刘鎏一行人进了林子没走多远,就放慢了速度,开始驾着马溜达,找寻猎物,一进了林子,地面坎坷不平,她座下的小短腿立即显现出优势来了,在林子里如履平地走得飞快。

刘雍和几个纨绔护在她身后,见她往林子深处走,刘雍忍不住低声说道:“姐,你小心些,别被树枝划了脸。”

身后的纨绔:这是重点吗?难道不该担心她遇上猛兽?

刘鎏倒是淡定地点点头,林子里只要不是来了一群狼,单独一只老虎她都能给干趴下了。

耳中忽然听到动静,她立即冷静地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哪知道手里的箭矢还没有发出,只听一声惨叫,狍子倒地了。

就在狍子倒地的刹那,又一只箭矢从对面嗖地一声射过来,直直地朝着刘鎏射来。

她下意思地抬手抡着大弓一拍,那箭矢擦着她的手飞了过去,将她白嫩的手背擦除一道血痕来。

与此同时,可怜的狍子也不叫了,倒地绝气。

“咦?”刘鎏下马奔到袍子身边,看了看那只箭,精准地钉在脑袋上,是必杀!

这箭术可以啊。

“太子殿下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刘鎏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原来是个有些武功的小太监当先跑过来了,身后一群人纵马也随后赶到。

她看着马上那人,立即屈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皇长子许融,前皇后唯一嫡出皇子,当今的太子殿下,骑在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上,看了看刘鎏一行人。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朝刘鎏问道:“这位就是英国公家的表妹吧?你的手怎么了?”

刘鎏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回殿下,臣女的手,是被方才第二支箭所伤。”

她抬了抬手,又道:“不过是轻微的擦伤,不碍事的。”

“这么说,是本宫伤了表妹。这狍子,本宫就送给表妹了,权当赔礼了。”许融的笑容很温柔,朝身边的小太监送了个眼风,小太监立即狗腿子地将袍子抬起来给了刘鎏身后随侍的仆人,又给刘鎏呈上了伤药。

许融这位太子殿下,在灈阳城内的风评很不错。

她对他的印象也挺好,于是也没推辞这份赔礼,笑着说道:“多谢殿下的馈赠,这样吧,晚上我叫人将狍子肉处理好了,派人给殿下送去一碗,好吗?”

许融柔和地点点头:“就照表妹的意思办吧。记得叫奴婢给你擦药!”

他最后朝刘鎏一笑,调转马头继续打猎去了。

刘鎏刚要上马,又有人策马过来。

许劭穿着黑衣,骑着黑马,黑着脸,到了她面前,皱了皱眉:“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说完立即跳下马,当着众人的面也不知道害羞,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这是受伤了?”

“嚯……”刘雍身后一纨绔看到世子爷和刘鎏这个架势,顿时乐了,贼兮兮地扯了扯刘雍,“刘雍,世子爷是不是看上咱姐啦?”

刘雍板着脸瞪他:“什么咱姐,那是我姐,边儿去!”

纨绔笑嘻嘻地也不生气,眯着眼打量许劭。

许劭一张略显阴柔的脸满是怒气,捏着刘鎏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拧着眉:“谁伤的你?”

刘鎏无语地抽回手,他不害臊,她却是害羞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啥关系也没有,这不是惹人闲话吗?

虽然她早就是别人闲话的对象了,可也不愿意多增烦恼啊。

“世子爷别这样,就是破了点皮,没多大事。您还是……还是专心打猎去吧。”

许劭抿唇低头看她的伤,像是完全不在意身边有一堆纨绔在看热闹,倒是大大方方地说道:“伤口虽小,也要抹药,知道吗?对了,鞭子呢?没鞭子小爷怎么骑马?”

刘鎏只想翻白眼:那你刚才是怎么骑马过来的?拿手拍的?

她无奈地看着他这副傲娇样子,回身去小短腿身上拿过一个精致的马鞭递给许劭:“喏,方才没来得及给你。”

他接了马鞭,鞭子是好鞭子,他最中意的却是鞭子上的璎珞,本以为她会弄出个丑陋粗糙的璎珞,想不到看着还很精致。

“真是你亲手打的?”

刘鎏瞪着眼点头:“那是当然。”

他立即咧嘴笑笑,笑容跟个二货似的,捏着鞭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闹得刘鎏都忍不住脸红了,急忙翻身上马,朝许劭告辞:“世子爷,咱们还是兵分两路吧,我们去林子北面了。”

许劭立即打马跟上去:“这么巧?我们方才就打算去北面试试运气的。”

近卫萧翎在一边板着脸憋笑,几乎憋出内伤:世子爷您真是不要脸!您分明是追着人家姑娘来的嘛。

刘鎏不知道怎么地,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哦,那我们还是去南面看看吧,世子,再见!”

她虽然能感受得到许劭有点追求她的意思,可是她不想跟皇家的人有什么牵扯啊,家里爹娘可说了,皇家没有好东西。

当初家里把画像送上去也是抱着一定会落选的心思,哪知道就把许劭给招来了呢。

她还是躲着点吧。

一行人调转马头往林子南面奔去,路上,刘雍忽然打马凑上来,板着脸说道:“姐,世子爷跟上来了。”

她霍地转头,许劭果然纵马奔过来了,见刘鎏回头,他忍不住脸上一红,随即勒马,一本正经地问她:“刚才忘了问你,你骑着的这匹马是哪里来的?感觉在山地上跑得很快很稳!”

刘鎏看看小短腿,将它的来历说了。

许劭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打马凑过来,等到她说完,才一脸沉思地说:“这种马只在西北有吗?要是引进来训练做战马,在西南山地打仗岂不是会很有优势?”

刘鎏点点头:“世子爷说的有道理。”

许劭神色郑重地说:“所以,小爷要跟在你身边好好看一看这匹马的跑跳能力,走吧,一起打猎!”

说完,也不管刘鎏会不会反对,当先打马凑到了刘雍和一群纨绔身边,瞬间化身领导者,朝前头的林子一指:“那边有几处低矮灌木林,据说有野猪出没的,咱们去看看。”

他可是这群人里身份最尊贵的人,说话谁敢当面违抗?

刘雍看一眼自家正脸色通红的姐姐,撇撇嘴,算了,她都没有强烈反对,他这当弟弟的就顺其自然吧……

许劭控制马速,渐渐和刘鎏落单在人群后方,两人齐头并进,她快,他就快,她慢,他就慢下来。

刘鎏有些紧张,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控着缰绳让小短腿慢悠悠地跑着。

他说是来观察小短腿的,目光却丝丝缕缕地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他,美人应该是白而肥的,越是丰满越是有风情,他此前的岁月里也一直怀疑自己是有病,要不怎么就是欣赏不来肥美人呢?

如今好了,遇到她,他的病算是彻底被治好了。

刘鎏被他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受不了了,猛地一转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许劭一愣,然后居然咧嘴笑了笑:“瞪我做什么?”

“世子老是看我做什么?”

许劭脸一红,随即认认真真地答:“你好看啊,就忍不住多看了。”

刘鎏:“……”

她像是大冬天迎面吃了一口西北风,被堵得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劭是不是夯货啊?古代人不都讲含蓄的吗?哪有这么当面夸人好看的?真的不会被当成登徒子打一顿吗?

她无语地看他:“世子真会说笑。”

许劭笑了笑,低声说了句:“爷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刘鎏一愣:“什么?”

转瞬又明白过来,红了脸,瞪他一眼。

许劭立即心情大好,朝着头顶的树叶子咧嘴笑了笑。

身边突然一阵红光闪过。

刘鎏立即喜得叫了一声:“呀,狐狸!”

说完打马就追了上去。

许劭紧随其后:“小心乱箭!”

那只狐狸大概是被惊吓到了,蹿得飞快,好在她的小短腿跑得也不慢,不一会儿功夫就追上了。她搭箭射去,却被那只狐狸灵巧地闪开了。

她不甘心地又射了一箭,却只碰到了狐狸的尾巴,正在懊恼的时候,只听小狐狸吱呀叫了一声,腿上被一支箭矢射中,并且将它钉在了草地上动弹不得。

她回头看去。

许劭手里还拿着大弓,傲娇地微微侧脸,说了句:“狐狸送你了。”

她暗暗觉得他这副傲娇的样子有些好笑,翻身下马去,将狐狸腿上的箭矢取下,小心翼翼地提溜着狐狸的颈子,这要是拒绝了许劭,显得略微矫情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收了吧:“谢谢世子。”

“你刚才不射它身上,是打算活捉回去养着玩的吧?”

这都看出来了?刘鎏点点头:“我爹喜欢养些花鸟动物,捉回去给他。”

许劭忍不住感叹:“你们家人感情一直都这么好吗?”

“当然啦,我们是一家人,感情当然要好。”

许劭说不出的羡慕,忽然心底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要是他也能成为这一家人中的一员,就好了!

“我……”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旁边喊了句:“姐!我猎到一只大肥兔子,你看!”

刘雍带着一群纨绔,笑哈哈地飞马奔过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独处,也让许劭吞回了想说的话。

许劭暗暗磨牙看刘雍:这小子故意的吧?

刘雍哪里会看不出来许劭的脸色,可是一边是不怎么熟的世子,一边是一起长大的姐姐,他当然是要姐姐不要世子了。

硬着头皮下马凑过来,还好死不死地钻到许劭和刘鎏中间站着,一脸得意地朝刘鎏炫耀手里的兔子:“看看,肥不肥?”

刘鎏看一眼,还别说,他手里的灰毛兔子至少有十斤了吧?

刘雍立即笑呵呵地说:“姐,我想吃烤兔肉了,你给我们做吧!我刚才还跟他们说,你做的烤兔肉是一绝,他们还不信,你给他们露一手看看!”

许劭一听,满脸好奇地看刘鎏:她这种娇生惯养的簪缨世家贵女,会做烤兔肉?他也不信。

刘鎏接了兔子,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溪,倒是豪爽地点了头:“好,给你们这帮兔崽子露一手。去溪边!”

刘雍日常混在一处的纨绔,都是灈阳城纨绔界的杠把子们,走出去都是混不吝的二世祖们,可是因为刘雍是他们这群人的小头头,他们对刘鎏倒是一向尊重维护的。

被她笑骂“兔崽子”,一帮人还咧嘴直乐。

一群人到了溪边,丫鬟小厮们开始手脚麻利地处理兔子,找柴生火。

她坐在一块兽皮上,娇嫩的五指翻飞,将丫鬟随身带着的几瓶调味料按照比例和在一起。

许劭站在她身边,忍不住问:“你们还特意带了这么多种调味料?”

“是啊,现打的野物要立马吃,姐姐说了,等到猎物抬回去让大厨们收拾出来,血早流干了,那味道都不对了。”

刘鎏听刘雍答话时几乎都要靠喊的,这才发现刘雍和纨绔们都站得老远,忍不住奇道:“你们站那么远做什么?”

刘雍看看许劭,默默地把实话咽下去,答了句:“我们怕烟熏。”

刘鎏立即瞪了他们一眼:“矫情!”

刘雍缩着脑袋没敢解释,许劭此刻守在刘鎏身边,周身气场实在有些强大,他们都自发地站得远了些,不敢靠太近。

电灯泡要是没有电灯泡的自觉,会死的很惨的。

刘鎏弄好调料,火也烧起来了,丫鬟将处理好的兔子穿在一早备着的铁签子上,架在火上,开烤。

刘鎏闷着头抹调料,觉得身边有人走过来,顺口指挥:“翻,快翻。”

许劭一愣,抿了抿唇,立即伸手拿着铁签子缓缓翻动起来。

“慢一点,唉,别翻太……额。”刘鎏抬头看到帮自己烤兔子的居然是许劭,瞪着眼看了看四周,丫鬟和仆从都蹲的远远的,一副不敢过来的样子。

想来也不怪他们。

这可是年亲王世子啊,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极其得宠,还手握兵权的世子爷,传闻中他还性情暴虐极了,除了刘鎏不怕,在场的谁不怕?

刘鎏看了看那堆纨绔呢,好嘛,一个个都笑得贼兮兮地冲着他们挤眉弄眼着呢,好似在说:姐你跟姐夫继续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世子,你离火远一些,别被烧到了。”

许劭勾勾嘴唇,丝毫不知自己这么笑的时候,气质有多邪魅:“你是在担心我吗?”

刘鎏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呆。

这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样子呢,咧嘴笑的时候像个二货,勾唇这么一笑,又像个风流登徒子。

弄得她跟被调戏的小媳妇似的,脸都红了。

“臣女只是担心世子爷被火燎到了,臣女还要担罪责。”

许劭一笑,在她那块兽皮上也找地方坐了,长臂一伸,将兔子又翻了下,才低声说道:“燎到了也是小爷乐意,赦你无罪。”

嘿,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刘鎏懒得理他了,瞪他一眼,又往兔子身上抹了油撒了调料,等着肉熟。

许劭见她不说话,就主动问:“刘鎏,你喜欢什么颜色?大红色吗?”

她转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世子爷问这个做什么?”

“我喜欢蓝色和黑色,你呢?”

她耳根稍微发烧,扭过头,嘟嘴答了句:“红色和白色。”

许劭点点头,随后又一本正经地问:“你喜欢吃甜食吗?”

“喜欢。”

“我们王府有个从江南重金请过来的点心师傅,做的糕点很好吃。”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刘鎏这下子不光耳根发烧,脸都发烧了。

这人,是在雪山上呆久了,性子才这么主动直白吗?

许劭看她脸红,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刘鎏红着脸瞪他一眼,他不开口表白,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哼!

兔肉好了,你们都过来!”她将烤的喷香流油的兔子拿小刀割成一块块,肥美的后腿切下来,顺手递给了许劭,“世子爷请用。”

许劭心里受用极了,只觉得刘鎏这是特意照顾他呢,喜滋滋地接了兔腿,咬一口,顿时满脸诧异。

刘雍在一边看见了,笑着问:“世子爷觉得好吃吗?”

许劭点点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都吞了。

“这烤肉主要看调料,这是我姐姐叫人从西域那边重金买回来的,叫……叫什么来着,姐?”

“孜然,黑胡椒。”

许劭算是对英国公府宠女儿的程度有了新的认识,他手里有两处酒楼,多少对这些调料有些了解。这兔腿上撒的不是调料,而是金子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求娶刘鎏,可能并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容易。肯这么宠女儿的人家,必然是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的。

“这是在吃什么?这么香?”

林子里忽然有一群人策马奔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刚才见面的太子许融,而他的身边,围着四五个世家女子,当中最显眼的,就是几乎将座下骏马压弯了腰的陈宁儿了。

许劭和大家一起给许融问安,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这可真不巧,方才分了一只兔子,殿下早来一点点就赶上了。”

许融柔和地笑了笑:“那是本宫运气不好了。”

许劭笑了笑,没答话。

刘鎏直觉这俩人之间有种暗暗的气场涌动,气氛隐隐有些尴尬,她转头朝刘雍打了个眼色。

刘雍立即带着纨绔们上前跟许融打招呼,纨绔们都是各家的嫡子们,虽然都没个正行,但是许融也不好不给面子,很快和大家谈笑在了一处。

陈宁儿下了马,径直走到许劭面前,嘟着嘴撒娇:“表哥,我方才找了你半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和她在一处?”

许劭拧着眉低头看陈宁儿:“小爷去哪里,还需要单独知会你一声吗?”

陈宁儿脸色顿时煞白:“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哥你别生气!”

许劭见她要哭不哭的,心底更是郁闷,黑着脸转头朝刘鎏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陈宁儿也没空找刘鎏的茬了,急忙上马追了过去:“表哥,你等等我……”

刘鎏捏着兔肉站在原地,只觉得肉都不香了。

她并没有喜欢上许劭,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对许劭的印象并不好,接触下来倒是不讨厌了,刚刚有了些好感。

所以眼看着陈宁儿粘着他,她心情实在开朗不起来。

“表妹,听说这兔肉是你亲手烤的?”许融走到她面前,神态温和地看着放在一片干净树叶上的兔肉,随手捏了一块吃了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一看,顿时急了:“殿下……”

要是有毒怎么办?

许融瞪了小太监一眼,转身朝刘鎏笑得儒雅:“味道很好,想不到表妹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刘鎏嘴角一抖:烤兔肉可不需要多高超的手艺,关键是调味料!

不过,她还是厚着脸皮受了夸奖:“多谢殿下夸赞。”

“你和年亲王世子很熟吗?”

刘鎏一怔,随即摇头:“只是碰巧认识罢了。”

许融笑笑,走到她身边,指了指那块兽皮:“坐吧?陪本宫再吃些东西,正巧饿了。”

刘鎏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朝他强扯着笑脸。

许融的目光一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她的一张小脸,大概只有他的巴掌那么大,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笑的时候,左侧嘴角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大红的骑装,印衬出她娇嫩的肌肤。

像是……冰雪中摇曳生姿的红梅,看着瘦弱,却别有一番明艳!

他被晃了一下神,暗暗心惊。

刚才一刹那,他居然觉得,这样瘦弱的女子居然也是美的。

“以前回回见你的时候,都打扮得像个假小子,今天看你这么穿,倒是有些不敢认了!”

刘鎏乌黑圆溜的大眼露出疑惑的光:他们以前见过很多次吗?

许融大概是看出来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往常你随你父母入宫来请安,我见过你,以前一直以为你和刘雍是双生男孩呢……”

说着说着,他自己忍不住就笑了。

刘鎏也笑,她明白了,自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大概还是因为偏瘦弱的身材喽。

两人闲话了没一会儿,刘雍就端着酒,带着一群纨绔将许融围住了,要和他把酒言欢。许融在灈阳城,一向是走温和路线的,也不嫌弃身边的都是纨绔,和大家聊得欢,喝得也欢。

刘鎏得以脱身,转身上马便走。

她不太愿意和许融这样的男人打交道,总觉得他们笑得温柔的目光背后,藏着别的内容的,她应付得累。

还是许劭那样直白一点的比较可爱。

她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回过神来之后,猛地抬手拍了自己的脑门一把:“想什么呢你?!”

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传出一阵急劲的脚步声,是有人在用轻功疾奔。

她立即勒马,想了想,最终还是好奇心作祟,驾着马缓缓地追了过去。

那人是往山坡上奔去,好在她骑着小短腿,爬坡不是问题。

追了没多久,她忽然看到远处有两道绿色的身影,立即身手麻利地下马,猫着腰凑过去。

脚底的软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小短腿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满眼好奇地看着她贼兮兮地跑过去偷听。

“妥当了……舞姬……不必下毒……”

她的耳朵一直很灵光的,可还是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几个字,实在不敢靠得太近。

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过去,是两个很普通的面孔,她也不认识。看两人的衣着打扮,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听不出什么来,撇撇嘴,觉得没劲,转身便走。

刚一转头,被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

嘴巴却立即被死死地捂住,许劭长臂一捞,将她拉进怀里箍住,压低声音:“嘘……”

她立即老实不动了。

那边密谋的两个人很快完事,各自飞身退走了。

等到四周再没有别的动静,刘鎏才浑身不自在地回手一肘子捅了许劭一下。

他立即放手了,一张玉白的脸变得通红,小声问:“你跑这里做什么?”

“你跑这里做什么!”

许劭被她反问,无奈地叹气:“躲人呢。你呢?”

“我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特意来偷听的。”

他无语了:“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刘鎏虽然很想说实话:他们打不过我。

可不知怎地,此情此景,她觉得还是不要说实话为妙,于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嗯,下次不会了。”

许劭一听,嘿,满意了。

“他们刚才说什么你听清了吗,我听到什么舞姬?又或者是五只鸡?”她苦着脸,都怪这山坡上风太大,她才没听清的。

“是舞姬。这次春猎大概会有刺客了。今天晚上的篝火晚宴,你能不参加就别参加了,可能会有危险。”

刘鎏没吭声,篝火晚宴,陛下亲自坐镇,各家的人只要不是躺着起不来的,都得去啊!

许劭扶着她起身,就问道:“怎么连丫鬟和近卫都不带?走吧,我送你回大帐,山里天黑得早,别在外面乱走了。”

刘鎏抬头看看天,这才中午刚过啊。

她却没说什么,上了马。

许劭骑着的黑壮大公马,一路上有事没事地往小短腿身边蹭,连带着许劭也时不时地靠近刘鎏。许劭尴尬极了,只好没话找话地说道:“这马倒真是好马,性情真温顺。”

小短腿是一匹还没成年的小母马,被刘鎏用力量压制之后,在刘鎏面前一向温顺。

“世子爷要是喜欢,回头等小短腿长大了,生了小马,我送世子爷一匹。”

许劭一听,立即回头朝她咧嘴傻笑:“好,可说定了啊。”

许劭心情大好,一路笑容不断,和她一起回到春猎大帐,将刘鎏送到了英国公府大帐前,又亲自将人送了进去。

王氏出来见礼,看着许劭,神态微微冷淡地说了句:“多谢世子爷送小女回来。”

“应该的。”

王氏立即淡淡地说:“世子爷和小女并无任何关系,这‘应该的’三个字,却是不该说的。”

许劭神情一顿,看出来了:这个丈母娘不大好搞定啊……

他心情郁郁地回到自己的大帐,近卫萧翎正在清点猎物,见了他的脸色,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问:“世子爷怎么看上去不高兴?”

“萧翎,你成亲之前,你的丈母娘对你态度怎么样?”

萧翎憨憨地挠头:“卑职的丈母娘对卑职很好。”

他家里是猎户,妻子家里是贫农,算是低娶高嫁,丈母娘和老丈人对他非常满意的,自然不会不喜欢他。

许劭一听,阴柔的脸上阴云密布:“那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丈母娘了?”

萧翎狐疑地看他,小心地答:“卑职虽然没刻意讨好,但是卑职以为,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女婿越优秀,她就越高兴了。就拿卑职来说,卑职家中有些富余家产,不愁吃穿;卑职又是您的近卫,前途大好;卑职对妻子贴心专一。丈母娘对卑职自然没话说!”

许劭摸摸下巴,总结了一下萧翎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让丈母娘觉得你前途大好,为人优秀,对人家女儿专情,就行了?”

萧翎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

许劭暗暗合计了半天,拿定了主意,开始指挥萧翎:“你将我今日猎到的东西分四份,一份给皇奶奶,一份给陛下,一份给父王,另一份……送给英国公。”

“啊?”萧翎目瞪口呆。

许劭却一瞪眼:“啊什么啊?快去!”

“哦哦。”

萧翎可算是明白了,自家这位傲娇世子爷,是真的看上英国公府那位嫡女了。

铁树可算是开花了!他回头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让王爷也来给世子爷助攻才行!

……

刘鎏被王氏拉进内帐里,悄声审问:“那个许劭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这几天总是能碰见?”

“机缘巧合……吧?”

王氏瞪眼:“小混蛋,少糊弄你娘!你说实话,那世子爷是不是真的对你有那个意思?挑明了说了吗?”

刘鎏摇头。

王氏立即一脸嫌弃:“他是亲王之子,你往常被娇养着,对外面的事情不大清楚。那位亲王手握重兵,有太后撑腰,迟早是要被陛下忌惮的。咱们家不掺和皇家的那些事,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记住了吗?”

刘鎏只好乖乖点头。

王氏可算是放心了些,指挥着丫鬟将一套襦裙捧上来,展开了,给刘鎏看:“这是刚取过来的,你且试试,晚上要穿的。”

刘鎏去隔断后让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等到收拾好妆容,天都快黑了。

走出来时,王氏看着满意地直点头:“不错,这样正好。”

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胸口做了特殊处理,倒是让刘鎏也硬生生地挤出了很深的沟,腰身纤细,个子高挑匀称,双腿细长笔直。

王氏暗暗地想着:谁说咱闺女瘦得不好看,分明这样才最好看!

“来,娘亲手给你梳发。”

刘鎏乖巧地坐下,由王氏动手挽了个淑女风的双螺髻,两侧分散着的发丝将小脸衬托得更纤小了,看得王氏心头爱得不行。

王氏怜爱地捧住她的小脸:“咱们鎏姐儿长成大美人了呀。”

刘鎏红了脸,依偎着王氏撒娇,母女俩没闹多久,刘彦和刘雍就在帐外喊人了,一家四口结伴去篝火堆处。

刘鎏挽着王氏走近篝火,看着火堆前那片硕大的空地上,正在伴着乐声起舞的舞姬们,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昭徳帝搂着袁淑妃,脚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嫔妃,正在低声谈笑着,一抬眼看到刘彦一家过来了,立即招手:“刘彦,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他一句话喊完,场上的人都愣了愣。

刘彦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一脸惊喜意外地带着妻儿走过去叩头谢恩。

昭徳帝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转头看到刘鎏和刘雍,只觉得女孩儿娇弱美丽,男孩儿俊美无俦,怎么看怎么欢喜。

“鎏儿今天这身打扮很好,来,坐到朕这里来。”昭徳帝笑呵呵地一指身侧下首的位置。

那里本该是宠妃们的座位,现在被昭徳帝顺手指给刘彦一眼,被夺了位置的妃子就心情不爽地起身退下了。

昭徳帝却大手一挥:“你们来朕身边伺候。”

本来心底暗暗恨上了刘彦一家的宫妃,立即转怒为喜,欢天喜地的坐到昭徳帝身边,稍微一侧身就能钻到昭徳帝怀里了。

刘鎏不动声色地看着昭徳帝一眼:小老头还知道帮他们家化解不必要的仇怨,看来对他们的宠爱不全是假的啊。

刚落座,年亲王许益就带着许劭和两个庶子过来了,给昭徳帝行了礼之后,许益没有着急落座,而是笑眯眯地朝刘彦他们这桌走来。

刘彦和王氏急忙起身,和许益一番寒暄。

许益的一双眼眸却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刘鎏身上,只觉得这丫头瘦得让他没眼看,可要是邵儿真的喜欢,他也勉强能接受,至少是正儿八经的高门嫡女,没缺胳膊少腿的,样貌和教养也过得去……

他这么想着,把刘鎏当未来儿媳妇考察,就越看越满意了。

刘鎏也察觉到许益对自己的观察,只以为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败露了,只好低着头,做淑女状。

两家人寒暄了没多久,年亲王落了座,各家也差不多来齐了。

火堆上烤着的全鹿火候也差不多了,太监们将昭徳帝亲手分割的鹿肉送往各家面前的桌面,照例,各家一起起身三跪九叩地谢恩,然后坐下来开吃。

刘鎏坐得离昭徳帝太近了,只好仪态万方地小口小口吃肉。

场上忽然想起一阵清越的乐声,她下意识抬头看去,惊得瞪眼:陈宁儿穿着一身雪白的舞衣,和一群同样丰满的舞姬一起款款走来,老远看去,像是一锅肉丸子朝他们滚过来了……

刘鎏急忙低头,生怕自己笑出来。

陈宁儿当先在场中站定,朝昭徳帝拜了拜:“陛下,宁儿特意准备了一支舞,恭祝陛下鸿图霸业千秋万世!”

昭徳帝乐了:“哈哈,好,宁儿有心了。”

乐声忽然一扬,陈宁儿带着舞姬们摆开阵容,伴着音乐翩翩起舞,哦不,应该说是胖胖起舞……

刘鎏看着她们吃力地做出原地旋转、高抬腿、下腰的动作,都替她们喘得慌。

她低头微微一笑,再抬头时,突然被一道亮光闪了一下。

刹那间,她飞身往昭徳帝扑了过去:“陛下小心!”

刘鎏其实是想将昭徳帝撞开的。

不管那是飞刀还是毒镖,只要她将昭徳帝撞得趴下了,那玩意儿擦着头顶飞过去,他们都没事了。

可是她漏算了昭徳帝和袁淑妃的体重。

俩人加一起三百多斤,还紧紧地靠在一处,她飞身扑到昭徳帝身上,别说把人撞倒了,她还险些被弹飞喽!

背后噗嗤一声。

她只觉得后心一凉,随即浑身发烫发抖,一阵尖锐的痛感传到脑部,她疼得大声惨叫:“啊!!”

“有刺客!”

“护驾!”

王氏和刘彦也扑了过来:“陛下!鎏儿!”

昭徳帝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心里不是不震动的:这个瘦弱不堪的小丫头,居然用自己的身躯给他挡了暗算?!

刘鎏疼得脸色煞白,挣扎要从昭徳帝怀里爬起来,却被一只大手用巧劲拉着,另一只大手从她腰侧穿过去,瞬间,她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抬头去看,对上了许劭一张臭脸。

他拧着五官瞪她一眼,抱着人就往最近的王府大帐里钻,一边朗声大喝:“御医!给陛下和娘娘看看伤势!”

昭徳帝还算有良心,闻言立即喝道:“先给鎏儿看伤,朕不打紧!”

御医立即跟上了许劭。

许劭抱着刘鎏,几乎是飞扑进自己的大帐,将人放在床上趴着,就不敢再动她了。

她的整个后背,已经被血迹完全染红了。

在她的后心,插着一把飞刀,刀身上有血槽,她的血正顺着血槽往外飚射。

御医眼看着是个姑娘,有些不好下手,愣了一下。

许劭一把捏住御医的肩膀,怒声喝道:“还不快给她止血!”

好在医女立即赶到,床前支起了屏风,将刘鎏和医女挡在后面,由医女给刘鎏拔刀止血。

许劭站在外面心急如焚,一转头,刘彦和王氏都站在大帐里瞪着眼看他。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人家的闺女受伤了,还没来得及扑上去救呢,就被他给带回自己的帐子里了,像话吗?

许劭走上前,顶着王氏怨怪的目光和刘彦满眼的疑惑,躬身行了一礼:“表叔,表婶,我方才见表妹受伤,正好离得近,就自作主张将人弄到这里救治了……”

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一声凄惨的闷哼。

王氏顿时红了眼:“我可怜的鎏儿……”她甩开刘彦冲到屏风后去了,随即就在后头哭了起来。

刘彦一听,这还得了?他急的团团转,又不能冲到屏风后,只能在前面一叠声地问:“鎏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血止住没有?伤得重不重?”

医女在后头柔声答:“国公稍安,小姐伤到了肺,好在飞刀没有伤到心脉,失血有点多,小姐已经晕过去了!煮些参汤来给小姐补些元气吧……奴婢现在给小姐缝合伤口!夫人还是先出去吧?”

许劭和刘彦齐齐地松了口大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发怔。

还是昭徳帝听到了医女的话,沉声下了命令:“速速去准备参汤!”

又是好一番人仰马翻。

等到将参汤灌下去了,医女也收拾停当,御医进去把脉开药,好在随行御医们将药材准备得齐全,灌药的时候,刘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刘彦王氏和刘雍守在边上,许劭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昭徳帝也在边上小心翼翼地喊了句:“鎏儿?疼不疼?”

她泪眼汪汪地点头:“疼。”

昭徳帝心疼起来:“乖乖吃药,养好伤,朕重重有赏!”

刘鎏脸色苍白地摇摇头:“能替陛下挡下这一刀,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臣女不是为求封赏的……”

拍马屁谁不会啊?这可是他们家的家学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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